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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是年初時寫的,因為有半年的時間差,在文風和想法上也和現在有差異,所以並不打算做修改或是寫後續。

 

*適合當作閱讀師徒這分類的第一篇,因為在某些劇情上寫得比較詳細。

 

 

 

「這個世界上沒有我斬不斷、斬不了的東西!」

 

原子武士說地坦蕩自然,好像這就是天理運行一般正確,可是居合就是相信了,相信了這個有些過份依賴武器的大叔。他看著原子武士披著紅斗篷的背影便冷靜下來了。最坦承的信任,有時後只是一個背影的事,而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原子武士之於居合即是個特別的存在。

 

身為A級排名第二位的英雄,居合總是穿著厚重的鐵甲行動,但看起來卻不失機動性,他是個異常穩重的年輕人,反應快攻擊力也強,總是能在敵人露出破綻的那一刻神速地斬擊目標。

 

居合道的日常是以單人演武的形式進行訓練,比起肉體鍛鍊更著重於精神修練,修道者必須擁有強大的集中力。居合有著正面強大的心靈建設,所以即使是在被梅爾薩加德砍斷手之後,他也不驚慌,面不改色地緊握太刀斷然面對強敵。

 

居合道的攻擊必須刀刀到位,絕不能有絲毫鬆懈,將每一次戰鬥都當作生死關頭。正是因為這樣的訓練,讓性格本就沉穩的居合更加不敢怠懈,哪怕是在睡夢中居合也時常警戒著,只要感受到一絲殺氣他便能立刻拔刀應對,這是一名高級英雄該有的素質,也是武士的本能。

 

然而相較於原子武士,居合更像是身為師長的那一方,居合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冷靜穩重,許是因為身為師父的原子武士實在是太過自信,原子武士確實是有高強的實力能夠自傲,可他往往會錯估一些怪人的實力而出差錯,縱然多數時候都能完善解決,但終歸稱不上完美。

 

不僅如此,原子武士的日常生活也相當不拘小節,他的另外兩名弟子也相當有個性,導致居合自動地擔當起收尾的角色。

 

「居合,你難道不相信我嗎?」和梅爾薩加德交戰時,四名S級的英雄完全不聽居合的勸諫,居合正苦惱這群人沒有絲毫協調性時,原子武士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這讓居合愣住了片刻。

 

至今居合仍無法回憶那一瞬間自己到底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情緒,他不明白為什麼師父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還可以如此從容不迫,如果說只是尋常時的自傲,在見了銀色獠牙被梅爾薩加德的直擊打飛後,理所當然應該要緩下來冷靜商量對策才對。

 

不過相當遺憾,S級裡幾乎沒有人擁有正常的凡人觀,他們都對自己的能力相當自信。居合當時並沒有再繼續多想,他的訓練準則就是集中注意力及聽話,他脫下上身累贅的鎧甲,簡單地止血過後將左手臂的袖管打了個結,師父說的沒錯,他的劍道還沒有結束,他和在場所有人一樣毫無畏懼。

 

居合在那場災難結束後先進行了血管結紮手術處理傷口,住院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回到了住處。縱然短時間內無法繼續修練居合道,但他很有毅力地將醒著的時間用來復健,並且努力適應失去一隻手臂後該如何生活。

 

相較於復健時因為身體少了九磅的重量而跌倒,讓居合感到痛苦的是那不定時襲來的幻肢痛。持續並且增強的痛覺讓他想忍耐但卻更加難受,他曾經在回診時向醫生反應過,但他已經沒有了左手臂,就算要打上止痛劑,也無處可實行了,醫生只回應這是中樞神經的問題,過陣子就會沒事了。

 

但一個月後情況並沒有好轉,極端的疼痛發作的間隔時間逐漸變短,這是切斷脊隨丘腦束也無法切斷的痛覺,每回不夠專注時,他又會覺得自己的左手其實還在,跌倒時會下意識伸出左手想撐住身體,所以居合開始無時無刻地專注在自己已經沒有手臂的自我提醒上。

 

他一開始以為這樣會精進專注力的訓練,但實不然,除了半夜突然因為幻肢痛而驚醒之外,因為過度使用腦力他變得神經衰弱,俗稱的自律神經失調,這個現象並沒有得到好的緩解,導致後來居合想認真專注時,他卻發現越難單純專注在一件事上了。自律神經失調導致他變得注意力不集中,這讓他開始不再冷靜,變得有些焦躁。

 

當原子武士提著豬排便當一邊抱怨雞腿便當賣完回來時,總是粗枝大葉的他這一次倒是相當敏銳,他看著跪坐在地用膝蓋夾住刀柄正在擦拭長刀的居合,將便當交給徒弟丘舞太刀,原子武士直接走向居合,而居合則是將擦拭太刀的懷紙收回木盒,將太刀收回刀鞘放到架上後後起身向師父問好。

 

「居合啊,你好像沒什麼精神?做惡夢沒睡好?」原子武士打量著面前的居合,居合皮膚本就白皙,但現在看起來卻覺得有些蒼白黯淡,眼眶下還有淡淡的半圈烏青。在居合的概念裡,會做惡夢便是代表精神力不夠強大,以往正向無懼的他自然不會容許這種情況出現。

 

「我沒事的,師父。」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復原情況良好,居合積極地彎腰單手解開鞋帶又重新繫好一個端正的結,因為術後的代償作用,他的右手變得相當靈活,做事情更加俐落順暢。可這回居合因為太過急著想要證明他沒問題,一時重心不穩就往身側偏去,原子武士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腕,卻發現隔著單薄的黑衣,居合的手相當冰冷,而且額頭冒著細微的冷汗。

 

原子武士握住了居合的手掌,上頭有著勤奮訓練所留下來的薄繭,但那過低的體溫立刻透露了居合現在相當不妙的狀態。原子武士皺著眉頭問:「居合,你老實說,你的傷口復原的情況還行嗎?忍無可忍時就無需再忍,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別老是逞強。」

 

相較於原子武士的豁達,居合站穩後抽回了自己的右手,居合總是認為包括原子武士在內的多數S級英雄都相當固執,但實際上固執的人應該是居合自己才對。

 

居合道的修練往往是獨自面對假想敵,這樣偏向封閉式的訓練會讓人容易鑽牛角尖,尤其是居合這樣自我要求相當高的人,他不擅長尋求他人幫助,內心崇尚自立更生,想藉由幫助弱小來證明自己,並且追上師父的境界正是他成為職業英雄的動機,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的注意力變得渙散的。

 

「我沒事的,師父,我真的沒事。」失眠和頭痛造成的睡眠不足讓居合看起來有些狼狽,但此時他有些發顫的聲音被自己努力壓抑著。

 

居合又感覺到自己的左手手指在陣痛,像是被不斷撕裂出傷口一樣地痛,每逢無人之時,他在睡夢中痛醒後便會陷入無盡的絕望,這樣的折磨會持續多久?何時才會結束?他自認是堅強勇敢的武士,失去手臂那時一滴生理眼淚也沒落下,可這種夢魘般地折磨,居合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

 

「嘛——算了。等等去收拾行李,明天一起去泡溫泉。」原子武士從袖袋裡拿出了商店街的抽獎券驕傲地咧著嘴笑,正好夾起豬排的鑽頭武士一見立刻驚訝地說:「那個不是Q市新開幕的溫泉飯店嗎!」

 

「呦,還挺識貨的,沒錯,就是那個大富翁顎古尼的企業創辦的。」原子武士晃了晃手上的三張票券,他朝著丘舞太刀和鑽頭武士說:「交通和住宿全免,不過只有三人份,你們兩個猜拳吧。」

 

「師父,我留在道館就行了。」居合說,他一開始聽到溫泉確實是嚮往了一下,畢竟現在逐漸寒冷的天氣讓剛復原的他有些畏寒,縱然想潛心鍛鍊,但僵硬的手指卻讓他有些苦悶。

 

而讓居合真正拒絕的原因,是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雖然他的思想健康正向,但終究還是無法忍受他人指指點點的視線,何況是溫泉那種眾人坦誠相見的場合,要接受自己殘障的事實可能還得經過一段過渡期。

 

「居合你去吧,我那天有約會,是個身為王牌律師的好男人哦!」丘舞太刀慵懶地在榻榻米上說,而鑽頭武士習慣地又和他拌嘴起來。居合看著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和往常一樣,太過平常,不刻意去直視居合的視線就像是一種保護,居合抿了抿嘴唇,他淡漠地說:「那麼師父找其他人吧。我先去沐浴了。」

 

蓮蓬頭被打開來,溫熱的水灑在居合的臉上,居合感受著被濕熱的蒸氣所包圍,他已經習慣了單手擠壓沐浴乳出來,當泡沫觸及左肩時,居合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缺少了的部分,他沉默不語,就像往常一樣冷靜沉著,只是現在居合充滿熱忱的眼神變得死寂罷了。

 

居合斬的速度威力都減弱了,雖然居合有把握可以藉由鍛鍊再一次精進自己,但這實在是無法讓人愉快起來,越需要沉澱心靈的鍛鍊就越讓他焦躁。居合也曾經設想過在戰鬥中失去手腳或是中毒該如何應對並且擊敗敵人,並且試圖和原子武士討論比擬出一套計畫。

 

原子武士的回應卻是如果遇上打不贏的對手,只要支撐到他出現時就可以了,原子武士當時告訴居合:「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是經不起假設的,越是美好謹慎的計畫,被毀滅時就更容易悔恨於心。」居合明白如果後備計畫失敗後確實會讓人陷入無助困頓的情境,但如果只是靠著閃避攻擊等待師父的救援,這樣無能的感覺讓居合隱約感覺到忍受困難。

 

當居合費勁地穿好衣服後,他並沒有拖著步伐走路,他仍舊是保持著端莊的形象,左臂的傷口早就癒合好了,只是需要每日復健之於花些時間輕拍按摩促進組織新生。居合先將木盆放在地上再伸出右手拉開房間的拉門,但居合卻遲遲沒有彎腰拿起浴盆。

 

「洗完了?」原子武士正悠哉地坐在居合房間的榻榻米上,他方才似乎正在觀賞居合的那柄佩刀,相較於西方著名的重劍,東方的太刀才是真正的又重又長,尋常人別說戰鬥,光是俐落地拔刀就辦不到了。刀之於武士是相當重要的物品,就像是性命一般,所以原子武士從來不會輕易地去碰居合的刀。

 

「是的,師父。」雖然有許多疑問,不過居合良好的素養還是服從地回應了。他的師父只認同強者,而他同樣也是,尤其認同身為英雄協會劍道第一人的師父。

 

「你的房間倒是沒什麼變動,和當年你剛拜我為師時一樣。我還以為你至少會有台電腦什麼的,就像年輕人都有的玩意兒。」原子武士悠哉地說,他的紅斗篷倒是脫了下來。

 

居合剛見到原子武士時是個拘謹的少年,而如今兩人雖然變得熟稔,但居合卻覺得自己並沒有了解原子武士太多,原子武士總是這樣看起來態度馬虎,但卻有著強大的力量與信念,不過這並不妨礙居合走上追隨原子武士的道路。

 

「我不太擅長使用電子類產品。」居合將木盆拿進屋裡,轉身關上拉門說。居合將陳年的木櫃拉開,收拾好東西,他現在已經學會單手摺衣服了。居合的房間不寬敞,倒是方便現在的他活動。雖然英雄協會重建過的新總部可以免費提供A級以上的英雄一間宿舍,可是居合還是習慣待在原子武士的道場。

 

對於一些缺乏安全感的人來說,空虛其實是由環境所衍生而出的,人們常說平凡才是美好。比起大面的落地窗,一張矮桌和單人床舖就讓居合相當滿意了。然而居合始終沒有意識到自身潛意識缺乏安全感,只是認定修練者不需要有太過優渥糜爛的生活。

 

「一起去溫泉吧!就當作是訓練,別逃避別人的目光,你看那什麼新來的傑諾斯,都可以自在地逛超市搶特價白菜了。」原子武士叼著千本說,雖然居合沒說,但原子武士仍舊感覺的到居合認為這次戰敗是屈辱。雖然外表是個莫名自信的大叔,但原子武士看得比丘舞太刀及鑽頭武士更清楚,居合並沒有他們以為的堅強,至少沒有表面上那麼鎮定。

 

是人都不會輕易接受這種事實,越想表現出冷靜沉著,那心上的裂縫將會越來越大。居合並沒有面對自己真實想法的勇氣,他只是在執行著他一貫的武士道,這麼想來,居合也許就只是個單純死腦筋的傢伙,有著擅長作戰的聰明頭腦,卻不曉得自己的真實感受。

 

居合沉默了一會,隨後點頭有精神地說:「是的,師父!」

 

原子武士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指著一開始他觀賞的那柄佩刀說:「那把刀保養得還不錯,先改用那把刀吧。至於你常用的那把保養後就先收起來,偶爾要練習換換手感,畢竟你不是最擅長想一些有的沒的突發事件嗎?」

 

「我知道了。」居合認真地點頭,他看向那把刀,重量比起現在用的佩刀並沒有輕多少,可是長度卻長了四公分,這個差別就足夠他練習許久了,畢竟要養成肉體上的習慣不是口頭說說就行。

 

「居合。」原子武士站在長廊面對庭院叫喚著,居合立刻應了一聲,而原子武士並沒有回過頭,他用教育徒弟們時平常的語氣說:「現在讓你難過的坎,總有一天,你也可以輕鬆地說出來的。」

 

語畢,原子武士就離開了。但他的背影和聲音卻被居合深深地烙印在腦海裡。那時斷臂的居合正緊張地想著如何戰勝眼前根本無法打敗的敵人,原子武士以他的獨門原子斬出現時,那身影就像天神一般強大。縱然知道是個不怕斬擊可以再生的敵人,原子武士還是那麼自信從容。而此時走在長廊上的原子武士卻才是居合最熟悉的那個師父,那個總是在他陷入瓶頸時輕易發現癥結點的師父。

 

居合一夜無眠,隔天早晨他端坐在行李旁,正在思考著是否要穿戴鎧甲出門,畢竟這身鎧甲相當佔位置。最後居合選擇了和常人無異的穿著,只是搭了一件灰色的外套,拉鍊比釦子更加難駕馭,但居合有的是時間,他花了清晨的十分鐘終於將外套成功穿好。

 

鑽頭武士正在進行晨間訓練,而居合綁好鞋帶後也開始繞著道場慢跑,大概在五點左右他們才稍作歇息去吃早飯。雖然鑽頭武士年紀比居合大了許多,但居合卻是劍技比較精湛的那一位。

 

然而最年輕的居合卻是不比其他人期待溫泉,準備約會的丘舞太刀正撕開面膜包裝,早上敷面膜會讓妝容更加服貼,丘舞太刀說:「記得要帶溫泉饅頭回來哦!」鑽頭武士不耐煩地道:「那種東西你自己把砂糖塞進饅頭裡不就得了,去Q市當然要吃一夜干!」居合見他們又要吵起來,並沒有立刻制止他們惹怒師父,反而看著茶泡飯失神。

 

「居合,你發什麼呆?」丘舞太刀說完就將精華液很快就會乾掉的面膜貼上臉。鑽頭武士一聽也看向居合,居合沉默了一會,隨後說:「我就像是茶泡飯一樣平凡又特色不足。」

 

「說什麼啊?你可是第一個穿鎧甲活動的武士,英雄協會裡根本就沒有平凡的人。」丘舞太刀越說聲音越加走調,面膜逐漸僵硬讓他的臉部肌肉無法動彈。

 

「說的也是。」居合笑了笑,因為無法捧著碗吃飯,所以他改用了湯匙方便進食。

 

在前往溫泉飯店的路上,身為A級以上的三人算是高知名度且有社會影響力的的英雄,他們的人氣也不低,至少是被劃分在帥氣勇敢那一類的英雄,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S級的原子武士,更是被人拍下來上傳到社群網站。

 

英雄協會裡有不少外表就像怪人一樣的英雄,但也有裝扮可愛像是守門犬俠一樣的英雄,人氣超高的英雄諸如甜心假面甚至會擁有自己的後援會。而三人卻是第一次感受到甜心假面那種等級的騷擾,畢竟是在待在封閉的車廂內行駛快一小時的路程。

 

居合在遊覽車上坐得相當端正,並沒有東張西望,對於同樣抽中溫泉旅行的其餘平民的目光及手機鏡頭,居合正當作磨練一樣地忍受著,倒是原子武士忍不住地抱怨了幾句:「煩死了,我現在可是在休假啊。」

 

好不容易熬到下車,三人各自拿了鑰匙立刻就先躲進房間了。一向隨心所欲慣了的原子武士直接坐到床鋪上,他讚美了彈簧床的柔軟,像個第一次畢業旅行的小學生一樣拍了拍床和枕頭,隨後又去觀察房間格局了。

 

「不愧是大富翁,你們的鑰匙都給我看看,三間房是不是都長的一樣。」原子武士好奇心旺盛地分別進去看了裝潢,居合則是先將行李衣物摺好放入櫃裡,並且將被原子武士拍亂的床單重新撫平。

 

「你別整理了,反正等一下又亂了,而且都有客房服務的吧?」鑽頭武士也按耐不住好奇地把房間的抽屜和櫃子通通打開了遍,還從床頭櫃發現了一盒名牌保險套,也不曉的是想證明財力雄厚還是什麼,竟然在單人房裡放了六入的保險套。

 

「不,只是隨手之勞。」居合平淡地回應著,而鑽頭武士聽完倒是不客氣地坐在剛整理好的床上問:「我記得你的興趣不是旅行嗎?你每次出遊都是這麼端正嗎?」面對身前和師父同齡的大叔同門,居合點了頭作為回應。

 

「喂!你們兩個快換衣服!導遊說這個飯店的所有設施都能用,來去泡溫泉吧!好像還有游泳池、按摩浴和健身房,目前還是推廣期間。」已經穿好浴衣的原子武士滿意地指定了右邊的房間,並且過來催促著兩人。

 

鑽頭武士自然地拿著他的行囊走去左邊的房間,而原子武士熟門熟路地從櫃子最下層拿出一套材質上乘的浴衣出來,居合伸手接了過去,隨後拉下外套拉鍊,但拉鍊卻不巧夾住了衣服的內裡,不等居合重新拉好拉鍊,原子武士就直接不耐煩地將外套衣襬往上拉說:「衣服不用折了,反正也不會有人來。」

 

居合一如既往地聽話,但他素日裡並沒有在外穿浴衣的習慣,相較於總是傳統武士打扮的原子武士和鑽頭武士,居合並不擅長穿著浴衣,在道場裡他總是會花不少時間換穿浴衣,有些習慣還是不容易養成的。居合看著迫不及待在今天玩遍整個高級飯店的原子武士說:「師父你先走吧,我隨後就跟上了。」

 

原子武士瞥了他一眼,隨後說了一句:「你會穿浴衣嗎?」

 

「沒問題的,師父。」居合說完就脫掉上衣,咬著左手的袖子直到右手成功穿入右邊的袖子,將左襟收攏右襟蓋上在內側打結,原子武士一看就說了:「錯了!你這個是死人的穿法,浴衣要左襟在上、右襟在下。」說完不等居合改正,原子武士熟練地解開居合綁好的結,不用一分鐘就重新替居合穿好浴衣,最後說:「以後穿浴衣時裡面是脫光的狀態,不用再穿衣服和褲子了。」

 

居合有些尷尬地點頭,年輕一代的他倒是沒有在乎過這個細節,他本以為浴衣只要穿上打結就好,是相當方便的寬鬆衣物,沒想到竟然會淪為壽衣。

 

「好,走吧!高級溫泉!」原子武士勾著居合的肩就和同樣剛換好浴衣的鑽頭武士一起搭乘直達最高層的電梯了。但他們一路暢行無阻,卻在進入櫃檯時被攔了下來。

 

「刀具是不能攜帶進去的,請將隨身物品放入置物櫃再入池。」櫃台的服務員看起來相當無奈,她見過不少身上有刺青的被拒絕戶,可是她從沒見過三名大搖大擺以為拿著長刀泡溫泉是常識的客人。

 

「這樣啊,不過放不下啊!那格子太小了。」原子武士看了一眼方櫃,他們的刀怎麼看至少都得折上三次才能塞進去。

 

「溫泉是用來休憩和洗淨身心的場合,請勿攜帶危險器具入內。櫃台能為您代為保管一小時。」

 

原子武士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將長刀交給了櫃檯,三人各自領了毛巾就進更衣室換掉了浴衣,只圍了一條圍巾在腰間淋浴後就進了溫泉。

 

「真是富有啊,竟然是和市立游泳池一樣大的溫泉。哦,那裡還有十二種特色藥湯?師父,我去那裡看看!」鑽頭武士興致高昂地就朝水面上漂浮著蘋果的溫泉走去。

 

「居合你也去吧,不用跟著我了。」原子武士說完就踏進了最大的那個混浴池,據說是用天然火山溫泉水所引灌的。居合一聽,看著周圍思考了一會,朝人煙稀少的酒池走去。

 

泡溫泉以靜為貴,居合一邊閉眼養神一邊感受著水溫調整自己的氣息,他的修練是無時無刻的。約略三分鐘後,他感覺到身邊有人接近了,他睜開眼,看見了一名大概是初中生的少年入池,那少年看見了酒的字樣便跳進了池裡。

 

「請不要喧嘩。」居合淡漠地說,而那少年瞥了居合一眼,直到看見居合消失的左臂才收縮了瞳孔,少年皺起眉頭就往居合的反方向游去,這池水並不深,大約只有一米四的高度。居合並沒有繼續和那名少年有過多的交談,只是在大約十五分鐘後告訴那名少年該起身休息,溫泉泡太久是需要補充水分的。

 

「不用你多管閒事,死殘廢!」顯然進入了叛逆期的少年不容許外人教訓他。而居合愣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他的面這麼說,居合握緊拳頭,但最後卻鬆了開來,淡淡地說:「你說的是事實。」說完居合便站起身來離開了酒池。

 

居合的身材相較於原子武士和鑽頭武士來得纖細修長,他的身體線條優美,肌肉纖維密度也相當高,白皙的皮膚也因為泡了溫熱的池水而泛著粉紅,不得不說,居合確實擁有很美的身體。

 

居合正在尋找人數稀少的其他溫泉,卻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從身後傳來,他敏捷地先側過身才回頭,隨後就聽見隔著木牆的女湯傳來尖叫聲,居合立刻踩著造景假山翻到涼亭上想視察,但隨後那股殺氣的主人卻衝破了木牆。

 

居合沒有多想,立刻翻身跳下涼亭,將那名還待在偏僻冷泉的少年扛在肩上。「喂!你、你放我下——」那少年抬頭便見到躁亂的怪人,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居合本來並沒有要救這名少年的意思,因為畢竟少年與怪人還隔了一些距離,理所當然可以自行逃走,但那名少年看起來像是泡暈了頭,有輕微的脫水症狀,似乎無法好好走路。

 

居合將人帶到淋浴間,隨後正好碰上正拿著三把太刀趕來的鑽頭武士,居合立刻接過他的佩刀,並且朝著那名少年說:「喝完水後先躺著休息,讓頭部低過心臟的高度!」

 

他們很快地趕回溫泉,那名怪人正被一團泡沫給團團圍繞著,並且大聲嚷嚷:「我是因為被公司長期壓榨後,到了混浴泡湯放鬆卻被當作性騷擾的變態移送法辦,失去工作成為流浪漢的怪人肥皂泡泡!潛伏到現在終於可以掌握住這個溫泉大樓開始復仇計畫了!」

 

居合暫且不問為什麼每次怪人出場都會自我介紹,原先的習慣他會將手搭在刀柄上,但在只圍了一條浴巾的情況下,只有右手的他無法固定長刀,於是居合率先抽出了刀砍向肥皂泡泡先發制人。居合斬在離鞘後會以神速將敵人一刀兩斷,但失去上半身的肥皂泡泡卻輕易地又重合了身體。

 

對於他這類使刀的武士,最麻煩的類型便是不怕斬擊可分裂的怪人。居合咬牙瞪著面前的怪人,縱然可以再生,但每個怪人都有著自己的弱點,只要在他們重生之前找到那個致命的弱點就能打敗敵人。居合提升自己的五感,敏銳地感受著對方的殺氣,並且不斷地以斬擊試探,朝他認為可能會是弱點的部位都砍了上去。

 

「沒用的!首戰的第一個英雄就拿你來開刀!」

 

「原子斬!」原子武士的獨門絕技原子斬即是以極多連擊所構成的超快速斬擊,肥皂泡泡在一瞬間便被碎屍萬段,但隨後卻又蠢蠢欲動地開始重生。

 

「居合,沒事吧?」原子武士看見正在重生的肥皂泡泡又補了一次斬擊,而居合大聲喊著:「師父!這個怪人還沒進行攻擊,但擁有撞破牆面的攻擊力!」

 

「先砍了再說!」原子武士二話不說又拔刀砍向重生到一半的肥皂泡泡,但肥皂泡泡大喊一聲:「滑溜溜閃避!」就緊貼著長刀的刀背滑了開來。

 

「輪到我攻擊了!」肥皂泡泡突然融化了起來,變成空中許多密集微小的泡沫,最先被泡沫貼上的磁磚均爆裂開來,居合一見無處閃避便側身跳進了溫泉。水面被激起許多浪花,而居合在水下沉寂十三秒後,一刀居合斬突出水面砍斷了肥皂泡泡的雙腳。

 

「鑽頭那傢伙跑去哪了?」原子武士也剛好從水裡冒了出來,居合說:「我讓他去找這些溫泉的加溫器順便通報協會遇到怪人,接下來只要找機會用高溫的溶劑融掉這塊肥皂就行了!」

 

「別以為我會那麼簡單就輸了!我可是目標要成為神級災難的怪人!」勵志的肥皂泡泡聚集了一粒相當巨大的光滑泡沫朝居合砸去,那顆泡沫飛行的速度相當快,居合已經明白跳進水裡就行了,但當他跳進池裡後,卻被身後炸裂開來的肥皂泡沫硬是震盪了一次內臟,居合感覺到喉嚨湧上了一口腥甜。

 

相較於剛剛無處可躲的細微泡沫,這個巨大肥皂泡的威力相當大,而溫泉的池水也不夠深,無法達到完善的緩衝。居合吃了幾口水,他搖搖晃晃地從水里站起咳嗽了起來,但隨後居合便站穩腳步,他的右手始終沒有鬆開他的佩刀。

 

「先從弱的解決!必殺——巨型泡泡炸彈!」肥皂泡泡又聚集了一顆比方才更大上兩倍的泡泡,而居合的腦袋縱然靈活也想不出該如何閃避一顆移動高速的泡泡炸彈。他看見原子武士朝肥皂泡泡砍出斬擊,但卻對那顆已經發射的泡泡炸彈沒有影響。

 

「躲不開也得躲!居合!」

 

居合並沒有再一次潛進水裡,他看了一眼濕漉漉的地面,深吸一口氣就朝肥皂泡泡衝去,但卻在起步沒多久就在殘留肥皂泡沫的地面上打滑,成功全身貼地滑了過去,那個巨型泡泡炸彈也剛好在居合起身後碰到地板邊緣而炸裂。

 

「無論你犯罪的理由如何冠冕堂皇!惡人的結局只有被英雄打敗!」居合喊完後握緊佩刀喘息著。原子武士見居合無恙,也立刻又砍碎了一次肥皂泡泡,而這一回他並沒有停下斬擊,肥皂泡泡的身體被切的比拇指還小,肥皂泡泡破碎的聲音從震動著泡沫中傳了出來:「沒用的,你們是砍不死我的!」

 

「砍不死也得砍!如果我的刀連我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那我還要這把刀做什麼!」

 

溫泉裡面的蒸氣越發濃密,視野逐漸充滿了白霧,居合立刻蹲身放下刀,以手指測試溫度,他被燙手的溫度給逗笑了,隨後握緊佩刀大聲喊著:「師父!鑽頭已經準備好水溫了!將這傢伙打進水裡就行了!」

 

原子武士的斬擊從方才就相當密集,並不打算讓肥皂泡泡有喘息的機會重生,而此時原子武士立刻改用刀背將肥皂泡泡砍成的碎片拍進水裡。

 

泡沫被滾燙的池水捲入,但地面上卻還有殘留的肥皂正在蠢蠢欲動,居合解開了腰上的毛巾,將毛巾浸入水中,隨後單手擰乾,讓熱水將泡沫沖刷進池裡,最終才成功將所有泡沫洗淨。居合看著變成乳白色的池水,縱然肥皂泡泡沒死透,但對流的水會阻礙他再一次成形。

 

「最近怪人出現的頻率真是越來越高了。」居合走到櫃檯隨手拿了一件替換浴袍套上,隨後進了淋浴間沖洗身上殘留的泡沫,而鑽頭武士正在和趕到了協會人員進入裡面進行後續處理。

 

「人多的地方怪人自然也多。好不容易可以泡到高級溫泉,真是給人找麻煩。」原子武士縱然不甘願,但也只能一邊淋浴一邊猜想著飯店接下來會怎麼做,至少他沒漏聽同樣抽中旅行券的平民們的抗議聲。

 

隔壁間並沒有傳來花灑的聲音,但居合卻遲遲沒有走出淋浴間,

 

「居合,你洗好了嗎?」

 

「好了,師父。」雖然這麼說,但居合仍舊沒有遲遲沒有出來,倒是有衣服摩擦的聲音,原子武士皺起眉頭,他問:「怎麼了嗎?」

 

「師父你先走吧,我等等就出去了。」

 

一如往常地,原子武士每回聽見居合讓他先走就直接回頭看居合了,原子武士一點也不客氣地拉開天藍色的浴簾,正巧看見居合叼著腰帶,右手艱難地試圖穿過後腰拉住腰帶末端。

 

原子武士二話不說就替居合綁好了浴袍的腰帶,隨後又習慣地碎念著:「別老是逞強,這種小事情喊一聲不就沒事了,不會綁腰帶一點也不可恥。走吧!」

 

當他們一走出來,正好碰上了媒體,那些媒體一見到他們立刻把鋒頭從鑽頭武士和協會人員轉向他們,而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面對蜂擁而至的媒體了,對於這棟新造建築物的安全性和那名怪人的兇惡程度,師徒二人一致地用官方口吻敷衍而過。

 

但媒體這回並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畢竟這棟建築物當初宣傳打的就是安全性極高,就算是五級地震發生也絕對無感,當原子武士正想說明那怪人是偽裝進入時,一群穿白衣白袍的人像是摩西開紅海一樣地將媒體們沖散。

 

為首的是那名被居合救下的少年,那少年穿著白襯衫搭著黑毛衣,看起來十足貴氣,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居合,隨後打量了居合全身上下,少年的手指輕抬,身旁的人立刻拿了一條深藍色的毯子罩住居合,而居合對這條毯子相當熟悉,每次有大規模災難時,這種毯子就會用來包住難民,相較於保溫,這種毯子的作用是讓人心神寧靜,俗稱安心小毯毯。

 

但居合現在的精神相當安定,倒是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那少年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口氣惡劣地問:「你現在還會覺得左手痛嗎?」

 

被他這麼一問,居合才想起來從方才自己的左手似乎就沒有任何感覺,他態度端正地說:「不會,我和老師都沒有受傷。」

 

那少年一聽眼神變得狠戾,他抬起左手身旁立刻有人送上了一疊紙,隨後說:「我看過你的病歷了,你有嚴重的幻肢痛,但現在卻沒有感覺,失去了痛覺、溫度覺、觸覺和本體覺便是脊隨震盪的作用,不過你現在還能行動代表應該是不完全脊隨損傷,你從背後受了一次爆炸衝擊的後果需要詳細檢查,並非每一個器官出血你都會有感覺的,像你們這樣以受苦難來當作修練的粗人,是不會明白這種做法會減壽的。」

 

「居合,這小鬼頭是誰啊?」原子武士問,而媒體的鏡頭這次則是轉向了那名少年和醫護,並且試圖向那名少年訪問但卻被口頭嚇退。

 

「我不清楚。」老實說居合並沒有想過太多,對於這個少年他並沒有什麼好感,但從那名少年的態度看來,他絕對不是和他們一樣抽中旅行券才進入溫泉飯店的平民。

 

「人一生心臟可以跳動的次數有限,如果過於逼迫那就難得高壽。還有人類的自我療癒能力也有極限,縱然你現在還算是年輕有活力,但是以——」那少年滔滔不絕地說著,那些專有名詞聽得原子武士不耐煩了,他說:「吵死了!你到底想幹嘛?」

 

「直升機已經安排好了在頂樓,我必須讓他接受治療。」少年以下巴指了指居合,除了部分S級英雄和假面甜心,自從升上A級前位後居合可從來沒被這麼輕蔑地對待過,這少年來頭不小,但也不清楚多大。

 

「我沒事,方才有師父在。」

 

「沒有誰可以真正完善地保護另一個人,你們是不同的個體,就算是那什麼最強的男人,叫什麼King來的也沒可能。你可能覺得內出血沒什麼,不過當你休克後你就會明白情況多危急了。」那少年冷冷地說,模樣一點也不似這年紀該有的樣子,嚴謹如居合聽他這麼說,便點頭說:「那我有空會去協會做健康檢查的,現在還有一些後續要事必須和協會說明,先忙了。」說完師徒兩人便調頭走掉。

 

「喂!你給我站住!你難道沒聽懂嗎?」

 

居合停住了腳步,他看了自家師父一眼,隨後彎腰拍了拍那少年的頭說:「這就是職業英雄的職責所在,沒能毫髮無傷地全身而退是我技藝不精,需要多加磨練。謝謝你的提醒,我會記住的。你也不用感到愧疚,畢竟,從頭到尾你說的全部都是事實,而我也是基於原則才會救你的。」

 

歸根究柢,那少年看起來再怎麼帶刺,還是個孩子。少年看著居合說:「說到底,這都不是義務,你正在休假吧?真是個溫和愚鈍的傢伙。」那少年伸手拍開居合搭在他頭上的手,率先領著那群醫護離開了,但卻有一名醫護留了下來。

 

「你留下來幹什麼?」原子武士看向那名面寒若霜的醫護問,而那名醫護沒有言語,只是從側背包裡拿出了一封公文夾,並且又簽了一只支票,確認居合收下後就離開了。

 

居合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數字,並沒有多作停留就打開了公文夾,公文夾裡面是關於幻肢痛國外的治療方式,一種最新的鏡像治療,後面是那名少年的手寫書,像是早就預料到居合不會跟他走一樣,寫了內傷的後續的護理方式以及到醫院只要報他的名字就會優先處理。

 

在此同時,原子武士拿了協會人員的手機查詢,這才知道那少年的身分,是Q市最大間的醫院理事長的獨生子,是名醫界的天才兒童,不過聽說脾氣不太好。說到天才兒童,原子武士果斷地聯想到了S級第五位的童帝,確實脾氣也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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