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阿伏兔去了哪裡?」神威翻遍了團員宿舍、走廊、食堂,甚至是其他船艦,都找不到阿伏兔的蹤影。這幾天並沒有什麼要務,大部分團員都悠哉地在閒晃或是覓食,只有神威頭頂上的呆毛晃得非常煩躁。

 

「副團長他們一起去了地球啊。」抱著一桶飯糰的團員看著神威說,他咬著地球產的白米和梅乾說:「他們人不多就一起搭Terminal走的,畢竟是剛領薪水的休假嘛。」

 

「地球?」神威抱過那桶飯糰,微笑著橫掃掉那些米飯問:「為什麼要去地球?」

 

那團員心疼他一早起來煮得香噴噴的白米和親手捏的三角飯糰,但也不敢從神威嘴裡搶回來,他納悶道:「團長你不知道嗎?他們當然是去玩的啊,吉原現在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多了許多新東西。我之前也跟著他們去過不少次,只是這次把薪水拿去買地球的米飯,沒錢再去時空旅行了。」

 

「哦,吉原?」以往的這種時間神威通常會到附近的星球作作亂或是找一些地方出名的異形宇宙怪物打架,自然不曉得阿伏兔和其他人是怎麼過的。

 

「對啊,吉原現在多了女王俱樂部,還有護士和刑警角色扮演,總之那些風俗店生機蓬勃,在宇宙間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就是人類太脆弱了,大店裡最漂亮的六個藝妓每次都被副團長包下來了。」

 

「六個?」神威加深了的笑容,而那桶飯糰也見底了。

 

「下次要和副團長錯過去的時間,我也好想躺在良子小姐的大腿上,第七師團全是一堆臭男人,好想被良子的笑容滋潤一下疲憊的身心啊。」那團員看見飯糰消失無蹤,索性朝神威發起牢騷了,他真心覺得底層戰鬥員命好苦,春雨給他加薪的日子根本就看不到光明。

 

神威將那個大飯桶扔回團員手上,他拍了拍手,將嘴角的飯粒舔進嘴裡,悠哉地離開走廊了,那團員萬分沮喪地看著他的下午茶點心全都消失了,第七師團的食堂每次開飯都是一場大戰,他這樣的新人要填飽肚子也不容易。

 

「唉——」團員長嘆之後,看見的是神威走向最近的時空終點站的身影。雖說是萬惡的宇宙海盜組織軍團長,但是其實只要有錢買票,想混進去根本不成問題,況且也沒人攔得了神威的路。

 

當神威到達吉原時,已經是吉原時間凌晨兩點了,他從方才被攔截飯糰的團員嘴裡聽到,阿伏兔他們常去的是一間叫作「被踩爛的花」的店,雖然店名詭異了一點,但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大店,裡頭就連倒酒的酌婦姿色都上得了檯面。

 

「您好,客人有預約嗎?」櫃台的遊女笑著接待走到門口的神威,神威同樣笑瞇瞇地問:「阿伏兔就在裡面嗎?」藝妓本質是賣藝不賣身,但在吉原一帶,基本上藝妓們確實是不會和初次見面的男人過夜,但只要相處第三回就能夠留宿了。

 

「是旦那的朋友嗎?」那遊女一聽就笑開了,她捧來一杯茶道:「雖然第一次見到阿伏兔時,那身和您一樣的著裝及身份讓人很害怕呢。對上阿伏兔那種冷酷又無力的眼神,當下就想呼叫百華了,但是實際上旦那卻是溫柔又貼心的好人呢。」

 

「總是一邊抱怨一邊幫助我的阿伏兔,才不是什麼好人哦。」神威回答著,那遊女一聽有些疑惑,不過神威卻直接往裡頭走,她立刻跟上前阻攔說:「客人,請讓我先替您給旦那傳遞消——」那遊女被神威周邊突然爆發的殺氣給嚇退了。

 

「煩。」神威只說了一個字,趁著那名年輕遊女慌亂地去找人時,直接一腳踢爆了那扇高級的隔音門。

 

「阿伏——」神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炸開的尖叫聲打斷了。

 

「射、射、射、射!耶!」

 

「進了、進了!五比一大逆轉啊!幹的好!」

 

神威的笑容僵住了一瞬,阿伏兔正坐在沙發中央,身旁各有一名貌美如花的藝妓,然而阿伏兔右手邊的藝妓捲起袖管和裙擺,一腳踩在矮桌上,嘴裡還嚼著青花魚一夜干。

 

另一名藝妓則和阿伏兔勾肩搭背,她揮著拳頭捶著桌,爽朗地指著那射門重播畫面笑著。她甚至沒有好好打扮莊嚴,沉重的黃金髮飾全摘了下來丟在矮桌上,長髮束成了一個晃來晃去的清爽高馬尾。

 

地上散落著酒瓶、吃光的披薩盒、炸雞桶和菸蒂,另外三名藝妓甚至圍成一圈在拚酒,其中兩人正叼著菸在刮腿毛聊天。與其說是那些外人想像的荒淫無度,現場不如就像是一群糟糕大叔在開宴會一樣,有些不甚美觀。

 

他們也注意到了神威引起的動靜,那五名榜上有名的藝妓看見被鎖上的門倒下後立刻就愣住了,接著迅速地將儀態打扮好,端跪在地,說:「我們先告退了!」她們掩著臉奪門而出,像是不想被早已看清的神威發現身份一樣。

 

阿伏兔正嚼著魷魚腳看見神威也相當意外地問:「團長!你怎麼在這裡?」電視上還在同步轉播賽事後的點評,但阿伏兔看著神威的笑容不曉得為什麼覺得背脊發麻,他盤腿坐在沙發上笑著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聽團員說阿伏兔享盡齊人之福,結果不是這樣嘛。」神威笑著說,但阿伏兔還是覺得在這種地方碰上神威有些毛骨悚然,阿伏兔道:「之前吉原做了改變,就和他們來觀光了,路上順手在百華趕來前把騷擾她們的酒醉浪人打跑,她們說是要報答恩情就請我們喝免費酒。之後湊巧就成為朋友了,沒想到『被踩爛的花』的藝妓們會是喜歡足球的同好。」

 

「不過後來拓克他們就各自去喜歡的店,只有我成為常客了。」阿伏兔聳肩,他將杯底剩餘的日本酒一口喝完,說:「嘛,倒也不是清心寡慾,就是很難得碰上喜歡同一支球隊的同好,畢竟你們這些傢伙全都是戰鬥狂啊,我不否認夜兔的血,可是偶爾也會想要消遣一下嘛。」

 

神威接受了阿伏兔的解釋,他拿起桌上的一盒香腸起司披薩邊吃邊說:「說的也是。不過我沒想到這些看起來端莊的藝妓會這麼粗俗呢,雖說我本來就認為這些妓女生不出什麼強大的孩子,不過居然會有這麼神奇的一面。」

 

「因為混熟了嘛。第一次見面像樣的,到後來都沒幾個像樣,這個道理團長你也明白。」阿伏兔繼續嚼著他那盤烤魷魚腳,他悠哉地說:「雖然剛才看起來是太奔放了一點,不過打扮起來也是很漂亮的,畢竟她們在這條街上也算是很出名的藝妓,偶爾看她們表演禮儀和才藝也挺不錯的。」

 

「啊啦啊啦,聽說指名第三次以後就能留宿是嗎?」神威笑著抹掉嘴邊的醬汁,而阿伏兔將魷魚全吃光後,點頭說:「是啊,不過團長你有喜歡的藝妓的話,我說一聲便是了。有熟客推薦的話就沒問題了,不過不能隨便弄死人喔。」

 

「阿伏兔。」神威叫了阿伏兔一聲。阿伏兔懶散地回應:「嗯?」

 

「以後別來吉原了。」

 

「為什麼?團長是吉原現在的主人,底下的員工喜歡自家企業是良好的商業現象喔。」阿伏兔將吃光的碟子放回桌上,他抬頭看向神威,而神威走近到他面前的咫尺距離,神威雙手搭到阿伏兔的雙肩上微笑問:「我和別人在一起你不介意嗎?」

 

「喂、喂,不是吧,團長。」阿伏兔感受到肩膀上施加的壓力,他懷疑地問:「是團長自己說只要有強者的血液就能滋潤靈魂,女人和酒不在選項內不是嗎?」

 

「阿伏兔,就算是作為朋友,她們也配不上你。」

 

「團長。」阿伏兔皺起眉頭,神威看起來真是太不對勁了。阿伏兔玩笑似地問:「我可以把這個當作是團長在吃醋嗎?」神威笑而不語,但阿伏兔自己先開口的卻下不了台了,阿伏兔在現在的神威面前如坐針氈,他有些心驚地問:「不是吧?」

 

「就是這麼莫名其妙。阿伏兔什麼都不明白嗎?」現在笑著的神威看在阿伏兔眼底危險係數只高不低,阿伏兔故作鎮定,試圖裝出平時慵懶閒適的笑臉問:「我以為團長不會抱有那種念頭,團長不是一心只要求強大就足夠了?」

 

「阿伏兔,人不能太自以為是喔。」神威微笑地突然施力,阿伏兔後仰倒下,腦袋剛好陷入蓬鬆柔軟的沙發裡,神威低頭睜眼看著阿伏兔,湛藍的雙眼在背光後神色顯得深深淺淺,神威的語氣還是那樣溫柔,只是阿伏兔最了解其中的冷血殘暴。

 

神威說:「是阿伏兔親自說沒有把我當小孩的,阿伏兔難道以為我是那種把簡單粗暴的嘴唇碰撞當作接吻的毛躁小鬼嗎?」神威吃醋的模樣與其說是忌妒生氣,阿伏兔覺得神威是害怕失去什麼一樣,就像是當年失去母親一樣,但是這真的很不對勁。

 

神威的臉就在阿伏兔上方,阿伏兔縱然見多識廣,但心理一時也無法立刻承受,他和神威都是男人,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阿伏兔不想自己成為神威前進的絆腳石,哪怕這麼說就像自虐一樣傷人,阿伏兔認為自己沒有那個價值。

 

「明明我是這麼喜歡阿伏兔,阿伏兔真的遲鈍到什麼都不曉得嗎?」神威直接投了一個大直球,他的語氣有些怨懟,神威顯然是那種告白被當作玩笑的話就會炸氣的人。阿伏兔不知道現在該說的正確答案是什麼,順著神威的意或是忤逆都不是什麼美好的事。阿伏兔覺得心好累,陪吃陪喝陪打架之外現在還要陪睡嗎?

 

要說阿伏兔對神威完全沒感覺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長期待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外加上阿伏兔是見證神威走向那種笑著殺人的模式的夥伴,明白面前總是六親不認的人多麼狠心,雲業的死他甚至還記得,可就是這樣的人意外地保護了阿伏兔,兩次將阿伏兔帶回來,有個叫做斯德哥爾摩徵候群的詞,那大概就是說明阿伏兔現在的心得反差吧。

 

神威其實也有點慌,他壓根沒有真正碰上這種問題的經驗,他一向不曉得恐懼是什麼,不管是別人的死還是自己的死他都可以笑著面對,但他卻害怕著阿伏兔的未知回應,從神威的角度往下看,他無法從阿伏兔的眼底看清對方的想法,那雙慵懶無力的眼到底在想什麼,神威怕的只是阿伏兔的離開,如果阿伏兔做出違心的言論,神威怕自己可能會真的下殺手。

 

神威看見阿伏兔抿起了嘴,那雙眼直直看向了前方,當阿伏兔正要開口時,神威的指尖甚至有些顫抖。

 

「阿伏兔還有多多子!來陪老娘喝一杯!」突然一道女聲劃破了這個敏感尷尬的場面,那位在外總是溫柔優雅的良子大喇喇地喊著,她的臉頰潮紅看起來已經有點醉了,良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說:「方才那個幕府官員的嘴臉真夠臭的,說的多厲害,結果才五分鐘就撐不下——」良子剛將視線對準房內,就見空曠的屋裡只有兩人,一干姊妹們都不在電視機前守著。

 

她看著被推倒在沙發上的閨蜜之一阿伏兔,以及正朝著自己微笑著的神威,良子醉意瞬間清醒了,震驚的她立刻將捲起的袖管攏下,輕輕將那扇破損的門帶上,臨走前故作優雅端莊地笑了一聲說:「哎,不好意思打擾了。」

 

原本就有些忐忑尷尬的氣氛瞬間就被破壞殆盡了,還沒開口的阿伏兔就更顯尷尬了。最後他無奈地將自己垂到額前的凌亂頭髮撥到腦後,阿伏兔沒有正面直擊,他是那種永遠不說愛你的類型,阿伏兔也算是缺乏安全感的一員。

 

「嘛,只要你還要,我就會一直在這裡。」阿伏兔給了一個雙方都能勉強接受的回應,雖然對阿伏兔而言是有點含蓄,但他說不出更多了,只要神威能理解就行了。

 

神威自小就是扛起照顧病重的媽媽和妹妹責任的人,他的肩上扛了不少重擔,他從嚮往父親強大力量的小男孩成長到現如今獨當一面的軍團長,他不期不待父親的鼓勵,這樣就不會有更多失望了。

 

當神威發現不知何時阿伏兔站在自己身後比自己更在乎自己,更懂得去關心自己時,神威心底是五味雜陳的,阿伏兔並不如自己強大,可是卻總是那麼從容不迫地出現在身後替他收尾,那模樣自然而然到神威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阿伏兔待他越好,他就越怕失去阿伏兔。是阿伏兔的一再寬容,讓神威願意相信自己以外的人能好生相待。沉寂多年的神威終究是發現就算是他這樣心靈強大的人,也是想要有個人能夠站在自己身邊,見證自己曾經活過。

 

他們是有著許多差異的兩個個體,彼此間有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和默契,神威身後的位置只有阿伏兔能夠勝任,換做他人就不行了。只要知道阿伏兔還在背後等著收拾麻煩,神威就依然是那個戰無不勝的夜兔團長,不用有任何顧忌。

 

神威表達愛的方式就像是第一次殺戮一樣,彼此並沒有任何針鋒相對的示愛。神威又成了繼續微笑的少年,而阿伏兔這才鬆了口氣,能這樣繼續度日就好了,對他們而言只要沒有生死鴻溝,能站在一起就是好了。

arrow
arrow

    豬籠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